Re: 64岁农民28年3次外出务工 因衰老被辞再出不去
地处黔西南的塘山村掩映在一片喀斯特山群里,土地是这里最珍贵的资源。丁成松租来的土地大多藏在石头山的边边角角,最远的一处,离他家有一个多小时的步行路程,玉米丰收,要来回走30趟才能收完。家里的屋子修到一半就停下了,漆也没刷。蹲在门前,丁成松用刀反复切割树的叶子,他和妻子喜欢切细点,这样牛吃起来好消化。
偶尔孩子也会怯生生地问他,学校要求买双运动鞋上体育课,该咋办。那时,丁成松会很难过,他看着大儿子黑黢黢的脚,指了指远处自家藏在石头山缝隙的地说:“这地天生就有肥地、瘦地,你看看我们家的地,那就是瘦地,种不出什么名堂。娃娃啊,你就生在瘦地里,没办法,只能认命啊。”
大儿子眼泪汪汪的,“知道了知道了,爸爸,我不要鞋了,你别说了。”
杨剑一度也认命了。凯里创业失败后,他回到媳妇的农村老家,整夜整夜地失眠,头发一掉一大把,他提不起兴趣也没有信心去工作,每天在家里“混吃等死”。直到小儿子出生,家里一下子捉襟见肘,这个父亲听不得儿子的哭声,他咬咬牙,出发了。
目的地,还是深圳,“又爱又恨的深圳”。
他从超市促销重新起步,一步步做到了主管、经理,再出走继续创业。最开始那段日子,他一个人在深圳,嘴皮干疼,夜里想家,“不努力孩子就要饿死”,第二天又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了。
杨剑感谢他的儿子,“如果不是他,我不会硬着头皮再回深圳,也不会再去拼最后一把。”
在如今拥有好几家店面的杨剑眼中,曾经的自己和400个同乡,就像是一群跋山涉水的“群居动物”,终于来到深圳,还没来得及享受阳光和食物,就在变化莫测的自然界前纷纷摔了跟头。
“我们都以为这里有最好的条件。却忘了大自然不会只有风和日丽。”他说,深圳在短短时间内完成了产业转型,如果自身不跟着调整,等待的命运只会是被淘汰。
不过在他看来,这个过程近乎残忍。看似400个人拥有400个命运分岔的路口,可大多数人“只有一个出口”,“灰扑扑地回老家了”。
几年来被生活赶来赶去的陈德才学会了和生活握手言和,他在家养了一些猪和牛,想着多少挣点,也能为儿子娶媳妇出点力。小儿子的婚房还没着落,大儿子更是连对象都没有。
唯一能让他心安的,是两本朱红色的临时居住证。
当年离开浙江时,他把它们带回了老家,放进了床头柜,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红色的印子还清晰可见,那是他眼中官方的“认可”。他等待着哪一天还能拖着衰老的身体回去,自豪地掏出临时居住证,再豪气地干上几年,把儿子的婚房、车子挣出来,就像当年刚去时那样,用勤劳的双手供小儿子读完大学。
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舍不得扔这两本早已过期的证件。他说,“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
(除杨剑外,本文其余采访对象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