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美国“洋菜农”朗杰士已经退休,和夫人 在上海的种菜人生
朗杰士,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人。
“1988年7月26日上午,美国西北航空公司的747航班带着我希望的一个古老之梦在上海登陆。是成功还是失败?我到中国了。”(摘自朗的笔记)
这是他第一次到中国,是美国某公司的贸易代表,到上海洽谈电视机元件生意。同时,也为另一家美国肥料公司推销产品。因为共同的音乐爱好,在某个夜晚的一场音乐会上,他与学习音乐的唐小姐擦出了爱的火花。从此,他的职业人生有了传奇色彩。
“你一个美国人怎么跑到中国来种田,做中国人最不愿做的事呢?”这是朗先生听到的最多的提问,提问者中,有记者、有官员,还有农场里的老年农民。他原来是做贸易的,是个生意人,当过十多年的公司首席执行官,他到中国是来做生意、是来寻梦的,谁知道,梦最后真的落在了希望的田野上。在上海商务活动期间,朗还代表美国肥料公司与上海土肥站合作,搞肥料试验推广,因原来的翻译有事,他就请来音乐会上相识的唐小姐做翻译相随左右。
朗先生喜欢吃生菜、西兰花等蔬菜,但那时上海市场上很少能见到这些蔬菜,只有高档宾馆才从国外进口。但当时航班少、冷藏设备还落后,宾馆进口的蔬菜并不新鲜。朗做肥料试验的同时,便也试种了一些洋蔬菜。那年,西兰花长得特别好,他凭着生意人的敏感,拿到上海希尔顿酒店试销。收货部门那时还未接触过最好的西兰花,问西兰花菜怎么没有花,不接受推销。
而当朗杰士把这些菜拿到总厨师长(德国人)那里,总厨师长两眼放光:在这里还能有这样好的西兰花!星期天,总厨师长陪着酒店总经理考察朗杰士的生产试验菜田,全部收购这里种的所有蔬菜,并要长期订购。朗凭着商人的直觉,觉得商机来了:中国在开放,高档宾馆在增加,外国人在进来,西洋菜有商机了。
于是,他放弃了原来的职业,开始在浦东六里乡租田创业,当起了菜农。那时,朗杰士身心沉浸在爱的热烈与创业兴奋的二重奏中。那个原本要出国深造音乐的她,被朗的一句“我也进来了,你还想出去干什么”打动了,留下来陪他创业。而他喜欢挑战,崇尚自然的本能被激发出来了。他对市场充满希望,他对自然充满向往。但他毕竟不是学农出身,又无经验,身处一个陌生国度刚刚开放的农村,从事当地人最不愿意做的事情,面对的困难可想而知。
他从美国来时,不会想到要在上海做菜农,当菜农纯属偶然。他到中国来是寻找机会的,机会是不分行业的,所以,问朗为什么留下当了菜农,他只是笑笑。也许,他也在问自己为什么……
热烈与兴奋是短暂的,更多的烦恼在等待着他。
刚来上海时,主业是商务活动,到浦东六里乡做肥料试验是业余的,带有娱乐色彩。但一旦朗杰士携新婚夫人唐从上海的涉外住宅搬到乡村农场生活,反差太大了,室内住房屋顶漏水,房门关不紧,没有淋浴设施,室外养猪场臭气熏天、群蝇飞舞。简陋的生活条件与难忍的环境,他是能够忍受的,他相信一切会改变,改变的过程也是快乐的。
但农场所在大队的变化多端和不守契约的行为,使朗杰士无法接受,不可忍受。创业之始,朗杰士与大队合作种菜,大队出土地、劳力,朗承担所有的生产成本,包括劳力工资等,还负责销售,大队获得固定收入。几经谈判,刚启动生产,土地要么被征用,要么被规划调用,生产田块经常变动,大队干部又时常干扰生产,搞得他疲惫不堪。
农场投入经营所需的资金,全靠他在美国的公司做生意补贴。创业初期的亏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可是,东西方文化差异,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几经周折,他开始心灰意冷,最后决定,放弃农场梦,打起行囊携着新婚夫人回国。
一个美国人在上海种菜,本就是一件新鲜事,而且,他还引进了三百多个洋蔬菜品种。这在当时是备受关注的。
听说朗杰士要走了,当时上海分管农业的市领导闻讯而来。看到一个美国人在这样艰苦条件下种出这么多品种这么好的西洋菜,他握着郎杰士的手说:“你开创了上海种菜的新路,我代表政府表示感谢,政府会为你创造良好的工作条件。”上海这座开放的城市的确需要这样的菜、这样的菜农。
朗是性情中人,一激动便留下了。当时,解放日报还刊登了一篇《LONG,别走》。好多年以后,朗太太告诉我,朗很执着,对追求不会轻易放弃,他一直想证明自己的追求与能力。所以,后来他的农场经历了从浦东到闵行、再从闵行到松江浦南的几次搬迁,每换一个地方,不但农场规模扩大,而且越搞越好。
很多人问朗为啥选择种菜,是什么原因使他留下来平静地耕作。我也问过。朗没有西方式的简明回答,而是利用语言差异反复陈述“I just thought…I just thought…”,从他复杂的表情中,我隐约找到了答案:那是大地与女人。
大地,是他创造挚爱事业的力量,他热爱大地,大地也深深吸引着他。爱情,是他的精神寄托。他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挚爱的事业、喜爱的女人,还会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