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翠花给建湖县养老院的孤寡老人做鞋 现代快报记者 施向辉 摄
现代快报记者 刘玉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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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傍晚，曹翠花总会摊开一捆捆圆口鞋面和鞋底，再套上生锈的顶针，昏黄的灯光下针眼看不仔细，她的动作却坚定执着。给养老院的孤寡老人做鞋，曹翠花已经坚持了21年。哪怕是5年前儿子破产后，她卖房还债、去昆山打工，也都随身带着针线盒。
可今年重阳节，曹翠花20多年来第一次没往养老院赶，“有点做不动了。”她指了指十几双做好的新鞋，“这可不够分。”实际上，这位老人们常念叨的“曹大姑娘”，如今已经59岁了，严重的白内障让她看不清楚，儿子欠下的债更让她眉头紧锁。不过，这个年轻时干练泼辣的女人终归是不服输的，“再难的难关也会过去，这鞋，以后还要做。”现代快报记者 余乐
坚持了21年，做了近两千双布鞋
曹翠花是盐城建湖人。21年前，公公抱怨买来的鞋底太硬，让她第一次去了当地的养老院。年轻的曹翠花觉得，“那些老人的鞋可能更不舒服。”
此后，一个画面在她脑海里印了大半辈子——80多岁的小脚老太陆奶奶，趿拉着解放鞋，一步一歪。“别动我的鞋！”老太太对着提着她另一双鞋的曹翠花吼着。当时的曹翠花，只是想找个鞋样，却没想到，养老院的老人们都不相信。
“我没办法，只好带着一个鞋样回去，过了三天，又带着做好的布鞋回来。”曹翠花说。此后，曹翠花成了养老院的常客，她带来的鞋越来越多，也渐渐成了老人们口中的“曹大姑娘”。
每年夏天，“曹大姑娘”都会选择一两家养老院，给老人们量鞋样，做布鞋。建湖县大大小小15个养老院，里面的老人大都穿过她的“孝心鞋”。有人估算了一下，这些年，曹翠花送出了近两千双布鞋。她有一个记满了名字和鞋码的本子，“全县养老院里老人的脚多大，我都知道。”曹翠花有些得意。
“躲”到昆山，也带着纳鞋工具
在周围人眼里，老实本分的曹翠花有点“一根筋”。因为同事妻子临终前的一句嘱托，她便收养了那户人家的一儿一女，还没结婚就当起了妈。2008年，小儿子欠下100多万元外债，她又将辛苦了半辈子攒钱盖的两层小楼卖掉，替儿还债。刚卖掉房子的时候，脸皮薄的她像犯了错似的，连出门都不好意思。后来，干脆拉着家人，去了“没人能认出自己”的昆山，在那里打工替儿还债。
“在昆山，最挂念的还是养老院的老人。”曹翠花说，每年给养老院送鞋，自己“早习惯了”。于是，即便是她在昆山的超市做保洁员的4年时间里，她也没忘了做鞋。当时，曹翠花一天要工作12个小时，幸好，房东给了她一台老式缝纫机。
每天晚上，把孙子哄睡后，曹翠花将旧衣服缝缝拆拆，改成鞋底和鞋面。每年重阳节前，曹翠花都不吭不响地将鞋送回建湖的养老院。
59岁的曹翠花，脸膛黑红，身材敦实，笑容有些憨憨的。她已经回到了家乡，一家人挤在一间窄小的房间里。如今的曹翠花，做鞋的效率慢了下来。“孩子的债还有100多万，没心情做鞋了。眼睛也看不见了。”曹翠花局促地搓着手，昏暗的光线中眼睛透着不正常的亮光——儿子欠债后，她总是哭，眼睛已经哭坏了。“右眼还能看得清，左眼有阴影，视力下降得厉害。”
“老了，不中用了。”曹翠花直叹气，今年只做了十几双鞋，“人老了就像小孩一样，给谁不给谁呢？没拿到鞋的人肯定不高兴。”曹翠花还和老伴商量，要不要上街买鞋凑够，“可买的终究没有做的合脚。”
“曹大姑娘”下了决心，鞋还会继续做
上周三下午，曹翠花提出，想去养老院看看老人们。“重阳节时没好意思去，估计他们九月份就开始念叨了。”
这个担心有点多余，当老人们看到久违的“曹大姑娘”时，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的多，没有人问鞋的事情。“肯定是遇到事了。”有老人悄悄向现代快报记者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75岁的潘兆庆老人依稀能记得5年前初识“曹大姑娘”时的情景——当时的曹翠花，白头发远没有现在多，看起来“神清气爽”，她来到老人面前，大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我叫曹翠花，没啥表示的，就想给你们做点鞋，换换脚。”从养老院回来后，曹翠花的情绪看起来好了些，她打算再挤一点时间出来，继续做鞋——如今的她并不安闲，每天凌晨4点就起床，出门卖杂烩菜，收摊回家时，天都黑了。
“还年轻，慢慢来，总会有希望的。”曹翠花喃喃地说，像是安慰别人，又像在说给自己听，“我还要做鞋。”坚定的眼神里，那个爽利干练的“曹大姑娘”又回来了。
最质朴的善良
采访前，得知曹翠花早在20年前就被推举为当地模范，并多次接受过媒体采访，多少有点忐忑。担心她应对媒体太过熟稔，以至于触碰不到她最本真的内心。接触下来才发现，曹翠花很腼腆，最常说的就是“不好意思”。因为她的儿子欠债了，因为她今年没给老人缝鞋，还因为当地政府的关心，她觉得承受不起……
“曹大姑娘”的本质依然是那么朴实、善良。
21年前，曹翠花刚开始做鞋时，她在建湖县港务处做修理工。儿子在广东开厂还不错，所以她家境在当地算小康水平。可如今，曹翠花可以说是“落难”，但她仍坚持为乡亲们做鞋，心心念念的是养老院的孤寡老人，这种逆境中的坚守和善良，着实让人感动。
曹翠花说，她是刘家的媳妇，虽然自己只读过一年半的书，但经常跟着孙女学认字。“我读过刘家的家谱。”曹翠花说，刘家有个祖先做过当地御史，还曾出资为乡亲们修建御史沟，“人家为百姓做的是大事，我也是刘家人，就做做小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