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禹潼 摄影/新京报记者 吴江
2014年1月8日，李春霞（左）在北京老年医院的病房内照顾前夫。 新京报记者 吴江 摄
【榜样说】
既然有缘成为一家人，就不能轻易说分开。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情分还在。家人，就是要吃苦享福都在一起。
——李春霞
李春霞
性别：女 年龄：43岁
社区：海淀区温泉镇温泉村
【德行录】
“病来如山倒”，生活让李春霞对这话感受颇深。自从1993年李春霞嫁给丈夫米全以来，她先后照顾着四位重病的亲人，分别是因小脑萎缩生活不能自理的丈夫、丈夫的两个哥哥，以及患有癌症的公公。
家中的主劳力先后倒下，身材娇小的李春霞没有退缩，她像自家东屋立着的那根木头，支撑着家人，并悉心照顾他们直到生命尽头。
在送走丈夫的两个哥哥和公公后，2011年，李春霞决定与帮助这个家多年的房客桓江再婚，两口子约定好，婚后一起照顾米全，给他更多的爱和温暖。
1月8日晚6时许，北京老年医院泌尿科病房内，43岁的米全坐在轮椅上，咀嚼着李春霞喂给他的韭菜炒鸡蛋。因小脑萎缩，十几年来，米全只能在轮椅上活动，吃喝拉撒全靠李春霞打理。
一口饭嚼了半天还没咽下，米全胸前的红围裙已被口水浸湿。李春霞放下饭盆，把米全歪着的头扶正，又帮他擦了擦嘴。米全望着李春霞，咧嘴笑了。
伺候完米全吃饭，李春霞将绑在轮椅上的尿袋倒掉，看了眼吊瓶里的药，然后她坐在床沿上，开始吃饭。
这是李春霞21年来的生活写照，为了照顾家里的病人，她很少上街，极少添置新衣，经常忙得“连擦脸油都忘了涂”。
嫁进门那天起照顾卧床亲人
1993年5月，河北吴桥县的李春霞嫁进了海淀区温泉村的米家。
李春霞说，丈夫米全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年轻时的米全“长得精神，脾气也好，我欺负他，他都让着我，吵嘴从来不记仇”。跟米全在一起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日子过得顺心。
嫁入米家后，除了日常家务，李春霞还照顾起丈夫的两个哥哥，他们因小脑萎缩生活不能自理。“兄弟仨年幼丧母，大哥一辈子没结婚，二哥结婚一年就得了病，嫂子离婚走了，家里也没个女人照顾，看着怪可怜的，”李春霞说，婚后的头几年，丈夫白天外出打工，她就和公公照顾两个哥哥。
1997年，独自做小买卖的米全也出现走路歪斜，口齿不清的症状，“跟他两个哥哥的症状一样，我找了好多管子，用铁丝穿上，固定在家里各个地方，让他拽着走。”李春霞说，看着丈夫的病情一天天恶化，心里十分害怕。然而，再多的努力也未能控制米全的病情，1999年刚过，米全就坐上了轮椅。
原本以为，家中有三个病人已经是极限了，然而，李春霞的公公又被查出膀胱癌。“天彻底塌了。”李春霞说，家人卧病，孩子年幼，所有的担子都压在她一人身上，看病、吃药、买菜做饭、喂饭喂水、换尿不湿，李春霞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夜间还要起来四五次伺候拉尿。
向娘家借钱挑起夫家重担
家人相继病倒，钱成了李春霞最头疼的事，为补贴家用，2000年左右，米全的父亲将家里的老房子以每月不足百元的价格租给来京打工者，但治疗费用对米家人来说，依然是天文数字。李春霞只能不断向河北娘家的亲戚借钱。
李春霞说，当时，父亲和米全兄弟还可以自己动手吃饭，她就在自家门前摆起了小摊，卖笔、本子和贴画，每天能有10元8元的收入。“早晨，我6点起来，做好四碗饭，分别送到床前，然后抱着孩子在门口卖东西，等他们吃完了再去把碗收了。”
能办的事都自己办，李春霞说，自己要强，不轻易求助别人。“有一次电灯坏了，我去修，刚鼓捣几下，就被电了个跟头。”李春霞记得，家里做饭烧煤气，隔一个多月就要到六里屯换煤气罐，作为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李春霞蹬着三轮车，往返一次至少两个小时。
就这样，李春霞支撑着这个家，先后送走了米全的大哥和二哥。2009年正月初五，米全的父亲因病情恶化也离开了人世。遗体确认书上，签的都是李春霞的名字。
“不容易，”在邻居张大妈眼里，这些年，李春霞为这个家吃了太多的苦，“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李春霞打理”。李春霞却说，“我不觉得苦，也不怕苦，就怕生活没了希望”。李春霞坦言，虽然米全身体残疾，但神志还算清楚，能简单对话。“有时候把衣服被子弄脏了，我收拾得不耐烦了就说他几句，他看着我傻笑，过了一会儿推推我说，‘媳妇你还生气不？’”
带着前夫嫁人承诺绝不离弃
2007年，50岁的桓江从河北老家到北京打工，租住在米家前院的平房里，也因此走进了米家人的生活。
“开始他(桓江)住在前院，我们在后院，没有啥交流，后来他常陪我公公聊天，大家也就熟悉了。”李春霞说，双方熟悉后，桓江一有时间就帮她照顾米全和父亲。
桓江早年离异，独身在京打工，在他眼中，李春霞是个非常善良坚强的女人，“从换煤气罐到搓煤球，什么都能干，挺让人佩服和心疼的。”
照顾病人多年，李春霞的腰早已严重劳损。对于90斤重的李春霞来说，给180多斤的公公翻身是个庞大的工作。桓江看到后，便主动帮忙，“她小身板，真吃不消”。桓江记得，米全的父亲因癌症经常痛得大叫，李春霞从未对老人表现过不耐烦，“换作是我都未必能做到，我特别佩服她”。
2011年4月，在未接到通知的情况下，米家前院的两间平房被拆，李春霞多次到镇上和区里讨说法。由于李春霞不能离家太久，桓江就替她去找村大队问说法，村里开始有闲言碎语传出，桓江对此不在意，但要强的李春霞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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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婚吧，这样别人再问，你就有身份了，”看到桓江为自己和家人奔走忙碌，李春霞十分感动。桓江当即表态，会和李春霞一起照顾米全，绝不离弃。
2011年5月31日，李春霞与桓江正式登记结婚。婚后，李春霞的担子减轻了不少，“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儿子也成人了，现在就希望米全能好好的。”
2014年元旦刚过，米全的泌尿系统出现问题，李春霞和桓江把他送到最近的北京老年医院住院治疗。李春霞负责做饭送饭，桓江负责夜间陪床。今年春节前，米全出院了，但病情并没有明显好转，李春霞和桓江大年初四就到医院去取药，这几天还准备带他到医院做检查。
“家人，就是要吃苦享福都在一起”。李春霞说，这是自己对家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