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彪 迟焕东 来源：济南时报
菜价何时才能回落 记者崔健 摄
今年的菜太贵了，这是很多市民的共同感觉。
根据商务部的数据，11月上旬，菜价比去年同期上涨了62.4%。20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16条稳定消费价格总水平的措施，其中有5条直接涉及蔬菜，包括生产、运输、批发、零售等环节。
今年的蔬菜为何这么贵?上述多个环节中，哪个是推动菜价上涨的最主要动力?
近日记者“顺藤摸瓜”，跟踪个别蔬菜，对各个环节进行了调查，发现越到终端，消费环节加价越高，非蔬菜本身的成本也越高。也就是说，从批发市场到市民餐桌的“最后一公里”，蔬菜价格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加价最多。
西红柿价格“疯涨之路”
在齐河菜农处收购 0.8元/斤 比去年上涨了5%左右运到济南一级批发价 0.9元/斤 毛利率10%左右济南“二级批发商”批发 1.2元/斤 毛利率30%以上到市民家中 2元/斤 毛利率高达70%
产地菜农：白菜没涨多少钱
22日早晨5点多，天还没亮，济南西郊的匡山蔬菜批发市场已是车水马龙。
21日下午，德州齐河县的杨锋拉着自家种的白菜来到这里，与妻子在车里窝了一晚上，就是为了赶早市。杨锋说：“都说今年价格高，但我感觉没怎么涨钱。为了多赚点钱，很多菜农和我一样，都是自己拉着白菜来卖。”杨锋今年种了8亩白菜，在齐河，长得好的白菜也就卖0.4元/斤，差一点的，0.3元/斤，甚至更低。“与去年相比，也就涨了五六分钱。”杨锋说，今年比去年唯一好的一点是，不管是好白菜还是孬白菜，都能卖出去。
从甘肃运土豆来济南卖的高永志与杨锋的说法很相似。在甘肃，农民从地里刨出土豆卖，只有0.8元/斤左右，比去年高了0.1元。在他看来，除成本上升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种地不如打工，种土豆的少了，尤其是内蒙，总产量下降得很厉害。
【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16条中第一条就强调，“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各级财政给予蔬菜种植基地和蔬菜大棚建设以支持。”】
对此，杨锋表示“政策是好的，关键看能不能落实到位”。即使国家支持了，是否要扩大种植面积，他也得考虑考虑。根据以往的规律，一般今年种菜的少了，价格上去了，菜农赚钱了，明年的种植面积就会骤增，很容易出现菜贱伤农的现象。杨锋说，2007年冬天白菜价格飙升，2008年扩大了种植面积，结果3分钱一斤都没人要。
第一次倒手：土豆只有几分利
从菜农手中收购菜运到济南卖，要经过几百里甚至数千里的长途跋涉，多数“一级批发商”表示，他们只有几分钱的利。
以土豆为例，高永志雇人从甘肃收购土豆，收一斤给两分钱，再加上包装等费用，成本由0.8元/斤到了0.85元/斤，再运到济南来，加上运费0.2元/斤，成本就到了1.05元/斤。高永志说，除了收菜的钱，运输也要花不少钱。
【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16条中第三条提到，“自12月1日起，所有收费公路对整车合法装载鲜活农产品的车辆免收通行费;将马铃薯、甘薯、鲜玉米、鲜花生列入绿色通道品种目录。”】
“这确实能降低运输费用。”高永志说，一车土豆从甘肃运到济南，仅高速公路费就3000多元，不过运输中花费最高的还是油价，“可惜政策没有涉及油价问题”。
“我们本来就享受绿色通道政策，不收高速公路费。”从泰安肥城贩运白菜来济南的耿圣军对政策未涉及油价颇有意见。他说，油价过高，而且经常加不上柴油，这让他们很被动，也抬高了菜价。耿圣军在肥城收购白菜运到济南，花费最大的就是路费，平均一斤白菜加5分钱，而代收费一斤只加1分钱，在肥城0.4元/斤的白菜，运到济南来至少得0.46元/斤。
蔬菜运到济南后到匡山蔬菜批发市场卖，还要加收进场费等，平均1分钱一斤。高永志等人普遍表示“不是很高”。
从齐河贩运西红柿来济南的张琴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从齐河菜农手中收购西红柿价格为0.8元/斤左右，比去年同期上涨了5%左右，运到济南后，批发价为0.9元/斤，增加了0.1元，除去成本，她一斤只有 2分钱的利润。“但之后经过多次转手，老百姓买西红柿的价格就到了2元/斤，在济南加价1.1元。”张琴说。
高永志的土豆以每斤1.3元的价格批发出去，算下来，他从甘肃收购并运土豆来济南，一斤的纯利有3分钱左右。而土豆的最终零售是2.2元/斤，比批发价上涨了近70%。
第二次倒手：西红柿每斤加3角钱
同样是蔬菜批发市场，七里堡的蔬菜批发价普遍比匡山贵0.1元/斤左右，有的甚至高出3到4角钱。
商贩刘爱民告诉记者，在七里堡经营的菜贩除了“一级批发商”直接从产区拉菜来卖外，还有很多二道贩子，他们从匡山的“一级批发商”手中批菜，再到七里堡卖，肯定要再加一块儿利润，少的一角两角，多的四角五角，甚至更多。“加上的利润也不是全由我们赚了。”批发大白菜的高志国告诉记者，来这里卖菜，要交货车进门费、固定摊位费和治安管理费，分别为18元/吨、500元/月和2-5元/天，这些费用不算很高，但也要算入经营成本，无形中提高了菜价。
【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16条中有要求，“各地区要进一步规范和降低集贸市场摊位费和超市进场费。”】
批发西红柿和茄子的刘女士告诉记者，每天上午10点以后，大部分“一级批发商”就会打道回府，留下的多是“二级批发商”。一般情况下，“二级批发商”以0.9元/斤左右的价格从“一级批发商”手中批西红柿，再以1.2/斤的价格卖给零售商，加价0.3元/斤，毛利润在30%以上。
卖菜的韩先生告诉记者，他主要卖土豆和菜花，土豆加价0.2元/斤左右，毛利润在20%左右，菜花加价在0.1-0.2元/斤之间，毛利润超过10%。“看着毛利润不少，除去包装袋、胶带等各项费用，赚不到多少钱，干一天下来，能赚100多元就不错了。”
零售商贩：我们也就赚辛苦钱
记者随后调查了几个蔬菜零售市场，发现大部分菜的零售价高出批发价1元/斤。以西红柿为例，目前质量差一点的零售价在2元/斤左右，质量好一点的3元/斤左右，毛利率在50%至70%之间，是所有流通环节中毛利润最高的。“毛利高并不意味着净利润就一定高。别看批发商毛利润低，但他们量大，照样能赚不少钱，而我们量很小，赚的都是辛苦钱。”在民权大街农贸市场拥有固定摊位的张勇告诉记者，除了每天去批发市场进货的30多元运输费，他最大的支出就是每个月200元的摊位费，一年下来要2400元，“再加上每天用的方便袋七八块钱，一天赚100多块钱就不错了”。
据了解，摊位费对于零售商贩来说，确实是一块很大的费用。同样品质的西红柿，在民权大街市场卖2.5元/斤算贵了，而在舜玉北区市场卖3元/斤。菜贩侯女士表示，以前该市场没有统一规划时，每个摊位收费50-60元/月，一年不到千元。现在市场上每个摊位都安装了铁架子，实行统一管理，一个摊位的费用上涨到每年4000元。“这么高的费用，再加上蔬菜腐烂的损失，我们只能加价。”侯女士说。
【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16条中提出，“对各级政府批准的收费项目，应根据实际情况适当降低收费标准。”】
摊贩李先生表示，他们也不愿意把价格定这么高，定高了卖不动，“如果相关费用真能降低，市民高兴我们也高兴”。
多部门称“不好管”
从田间地头到老百姓的餐桌，蔬菜至少四易其手，其中在济南就有三次，价格不断往上蹿。
以西红柿为例，菜农卖出去是0.8元/斤，“一级批发商”卖出去是0.9元/斤，毛利率在10%左右。“二级批发商”卖给零售商的价格在1.2元/斤左右，其毛利率在30%以上。零售商再卖给市民价格还要翻番，在2元/左右，其毛利率高达70%。“总体来说，蔬菜价格上涨，主要原因还是总产量减少。”济南市农业局有关负责人说，从产地到销售地只是众多环节中的一环，虽然利少、运输距离远，但量大、投入相对较少，因此从绝对收入来看，“一级批发商”赚钱也不少。他说，农业部门的职责主要是为农民提供技术服务和政策支持，无权干预蔬菜价格。
济南市物价局有关负责人表示，目前，市场上95%的商品价格都是放开的，其涨落完全根据供求关系由市场调节，只有5%的商品需要政府定价，而蔬菜价格“最后一公里”现象恰恰是一种市场行为。目前物价部门定期对蔬菜价格进行动态分析监测，但不会做出干涉。
济南市商务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出现“最后一公里”现象应该是一个系统原因，首先是农资价格上涨，导致蔬菜从地头上出来价格就比往年高;其次是运输费用增加、人力成本上升以及物价整体上涨，各个环节为自身生存层层加价，导致蔬菜价格节节攀升。目前商务部门只在鼓励流通企业健康发展、规范企业加强质量管理等方面负有责任。
■相关链接●专家建议对流动菜摊实行有限开禁
此前，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主持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研究部署进一步促进蔬菜生产、保障市场供应和价格基本稳定的政策措施时提到，要在特定的时段为流动菜摊开辟专门的销售区域，以降低销售成本，让利于消费者。
有专家提议，政府应加强对现有农贸市场管理，强制要求他们增添农药残留检测仪，然后把就近的可开设临时流动摊点的地段交由农贸市场来统一组织。在这种情况下，然后可以考虑在特定时间内开设流动摊位，既能方便市民，也能确保经营户的利益，并减轻政府管理方面的压力。
●国外经验采用超市直接到产地采购模式
蔬菜从产地运到批发市场，再经过中间商，到农贸市场或标准化菜场/超市，这中间利润一层层叠加。哪些环节没必要，哪一个环节利润过高?
复旦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石磊表示，其实，在国外，基本都是超市直接到产地去采购，从产地到超市，中间所有环节都可以不用，卖给顾客的菜又好又便宜。而现在我们的供应模式，超市的入场费、摊位费、管理费，还有检疫费等等，加在一起门槛太高，导致产地蔬菜完全不敢送往超市，宁可去批发市场，导致超市的菜品种不全，又贵，买的人少，最后还不新鲜，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石教授认为，超市直接产地采购销售的模式在我国不是没有可行性，像麦德龙的猪肉就是直接从产地采购超市销售，质量好，价格还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