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忆旧】四里村的由来
来源: 齐鲁晚报 黄鸿河
四里村是我小时候读书成长的地方,看网上介绍济南老街巷,说四里村是因为靠近四里山而得名,而且许多文章报刊也是以此版本转述。其实这是望文生义,以讹传讹搞错了。
1
现在的八一银座商城前面曾是四里村村民的居住地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四里村还是大军阀张宗昌主政山东时开辟商埠废弃的一片旧窑坑,除了村西位置上有一块西关回回族的公墓,地势较高也较平坦外,到处是荒芜乱岗。当时住着三四户看坟地兼做佃户的人家,最早是济宁逃难来的李大臭、李二臭兄弟,历城县南高尔村随母亲讨饭来的王同和、王同礼兄弟及北高尔的堂兄王振才,还有回民杨建功一家等。1931年春天,我同学的父亲、13岁的邱家奎也从嘉祥县老家投奔到姑父李大臭这里,帮忙看林种地,地主是西关里的回民马道成,另一位地主姓金,佃户们背后都叫他金回回,也是家住西关。此时,四里村有个名字叫小庄,而真正的四里村并不在此处。
真正的四里村在哪里呢?
在现在的经七纬二路口西南角,山东农业银行大厦附近,有二十几户人家,是自然形成的村落,多是从柳埠、西营、仲宫讨饭出来的佃户,也是租马道成、金回回的地种庄稼,因此处距济南老城西门大约四里路,马道成、金回回和众人商量起了个村名叫四里村。
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日本人为了镇压抗日民众,在原小纬二路附近设了一座大哨卡,并拉上了铁丝网,佃户们种地,去六里山打石头跑运输都要走哨卡,每次进出必须给日本人鞠躬,弄不好还要被日本人搜身打骂,佃户们气不过,为了避免遭受日本人的凌辱和欺负,便陆续迁到回回公墓的南边和西边,挖地屋子居住。
所谓地屋子,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上面弓形罩上草帘子用来避风挡雨。比较早搬过来的有市中区武装部原部长刘家祥的父亲刘永庆。刘家原籍历城县扳倒井村,有七个儿子一个女儿,刘家祥最小,今年也已经84岁高龄。随后佃户们大都迁了过去,有人便提议还是用原来的村名叫四里村吧,因地处原址的南边就叫南四里村了,因为叫的人多,所以后来小庄的名字基本上就无人再提了。而原来的四里村就变成了北四里村。因原四里村搬迁后基本无人了,所以后来就逐渐被人们淡忘了。而现在的四里村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门牌地址上还是写着市中区南四里村某某号。
解放前,四里村的村民来自四面八方,可以说都是穷人中的穷人。解放后四里村中间建起了济南市英雄山小学、英雄山派出所、粮店和副食品店。这些地方解放前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可走,后因村西边,就是现在的机床一厂宿舍、济南十四中学、原济南水泵厂、济南木器一厂等处地址上建起了玉丰、玉记、大兴和永和等四家窑厂而变得兴旺起来。这几家窑厂解放后进行了公私合营,是后来成立的原济南砖瓦一厂和济南石料厂的前身之一。
原四里村村民主要由四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最早的佃户,大部分是从北四里村迁来,多来自南部山区泰安、柳埠、仲宫、西营一带,解放后加入了英雄山农业合作社;一部分是烧砖瓦的窑工,多来自黄河西的东阿、齐河、聊城一带,解放后进了石料厂和瓦砖窑厂;一部分是赶马车、拉黄包车的,有些是佃户的后代,解放后进了信义庄第五运输合作社,就是后来的济南市运输公司;还有一部分则比较复杂,多是白天开小铺摆小摊,青黄不接时外出要饭,属于流氓无产者,这样的人家也有十几户,多住在村东边泄洪沟沿上,就是现在的八一银座商城前面。1948年济南解放时,又从太平庄等处迁来十来户人家,此时四里村已有村民近百户,到1998年第一次拆迁前村民已达600多户。第一批拆迁200多户都搬到了郎茂山小区北区;第二批拆迁200多户搬到了玉函小区北区;剩下的住户前不久也已全部搬迁完毕。
四里村人特别重视邻里关系,老人们常说这样几句话,大意是:山南地北皆弟兄,八不贴里情意浓。民风淳朴互谦让,街坊邻居穷帮穷。四里村虽然是一个村民之间没有血缘没有渊源的八不贴村,但大家住在一起几十年都是互相关照,互相谦让,绝不为争利而相对。如今,即便是因为拆迁而使街坊们居住距离远了,但50岁以上的老人们逢年过节还是要挨家挨户拜拜年,或让儿女去看看对方的老人,谁家有红白喜事,大家还要聚到一起见见面,诉说一下彼此的牵挂。
前几天我又一次漫步在四里村,这个我小时候每天都要走过的地方。英雄山小学及周围所有房屋都已夷为平地,不久的将来,这里将建起一片高楼大厦。
我突然想起经十路沿线三个老村庄,王家庄、信义庄和四里村,解放前原是一个联保。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城市的大发展,过去的村庄已逐渐被迅猛拓展的城市所吞没。
三十年前建山东省体育中心,王家庄消失了;二十年前信义庄实施旧村改造,原来的村庄也已面目全非,而今天的四里村呢?我猛抬头,突然看到了我小时候就熟悉的那几株老梧桐树,这是几株几十年甚至近百年的大树,最大的那棵梧桐树树冠占地近半亩,它们倔强地挺着身昂着头。此刻,我真诚希望建设者们能把这几株大树留下,作为老四里村存在的一个见证,让斑驳满身的老树记录历史长河中走过的一段时光。